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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 被弃

叁十叁岁的陈意玲拖着一口磨破了边的大箱子，站在街角看着人来人往的潮流，她觉得自己特别像远处正缓缓落下的夕阳，过了正午就失去了生命。

她被自己的丈夫陈达志扫地出门了，从她十八岁起和这个男人在陈家沟里私定终身开始，整整十五年的岁月都和这个男人相依为命，视他为天、视他为地。

陈意玲是陈家沟十里八乡闻名的美女，从小因为生得好，模样俊，上学的时候连附近村里的男孩都跑来校门口堵她。乡里的男孩不太会表达喜欢，反而吹着口哨、嬉皮笑脸，将她团团围住。

正在她吓得六神无主的时候，陈达志骑着自行车冲破了这个包围圈，站在陈意玲前面冲那些男生挥着拳头。

“前面右转第叁家，就是江校长的家，你们再不走，信不信我把他喊过来？”

陈志达是高年级的好学生，考试年年乡里第一，在学校里有一定的威信，何况这些男生原本也没打算把陈意玲怎么样，见好学生出来要叫副校长，纷纷作鸟兽状四处散走。

陈达志就是从那天起，闯入了她的生活中，从此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。

和陈达志这种全乡的骄傲不同，陈意玲学习成绩并不好，除了做得一手好饭以外，她连大学都没考上，而陈达志却高分考进了意城最好的大学。

所以当她那年高考落榜后，向家里父母说起了自己要去意城打工的事，父母看了一眼女儿明显有些局促的表情，就明白了背后的意思。

这是要去意城找陈达志啊，这时候的陈达志已经大四了，再有一年就要毕业了，而两个小年轻悄悄谈起恋爱的事，陈父陈母也早就从村里人的口中听说了。

“女大不中留啊！”陈父心里有点心酸，他舍不得女儿离开，却知道乡外面的世界才是年轻人的出路。

村口通往县城火车站的大巴车，每天只有一趟，错过了就要等第二天才能出发了。按照和陈达志的约定，陈意玲选了周末出发，她拖着一口大箱子，和父母告别。

刚坐上村口的大巴车，后排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大男孩朝她笑出了一口大白牙。

原来，陈达志担心她一个人路上不安全，偷偷提前从意城赶回了陈家沟，并且提前上了这趟车，接她一起去意城。

天快黑了，这个时间回忆过去，真是有些残酷。

当年那个担心她的安全，能提前一天两夜坐火车、转公交去接她的男孩，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和她离婚、赶她出去的男人，陌生地让人恍惚。

“你知道你那些年在我们单位门口卖包子，让我变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吗？”

“玲玲，我们现在不能有孩子。”

“乖，听我的话，把它做掉，等我再赚几年钱，我们再要孩子。”

“你连大学都没上过，当然不知道马尔代夫在哪里！”

“玲玲，小汐她已经怀孕了……”

陈达志毕业后的第叁年，他们靠着父母的资助，加上攒的一部分钱，在意城买了一套小房子，从此结婚安定了下来。

那套房子是陈达志公司里的福利房，售价只有当时市场价的叁分之一，公司要求只能写员工本人的姓名，所以离婚的时候，陈意玲什么都没得到。

最后还是为着自己出轨，理亏在先，陈达志才转了陈意玲十万元，当作离婚补贴。

陈意玲就这样带着当年的那口大箱子，和银行卡里的十万元现金，在风雨飘摇的叁十叁岁，离开了生活十几年的“家”，离开相识相恋十五年的男人，一个人走上了意城的街头，撑起自己的天。

她没打算回老家，这些年父母没跟自己享到一点儿福，反而要因为她和陈达志中间已经不对等的关系而跟着操心、担忧；在她们村里，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还没有生育，已经要被戳嵴梁骨说成什么样了，她也不愿意回去接受那种眼光。

在街头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随意睡了一晚，虽然不比家里舒服，但因为这里靠着派出所，倒是十分安全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陈意玲退了房，把自己的双肩背包和大行李箱寄存在旅馆前台，坐着公交车来到城南的老城根下面。

意城城南的老墙根下面，是一排老式彷古建筑的小店面，这里是意城美食的集中地，很多年轻情侣、大学生、老夫妻，都会在闲暇时间来到这里，逛逛墙根下的艺术展览，顺便来吃点饭。所以，作为意城一个小“网红地”，这里的餐馆大多没有特别精美的装修和上档次的菜品，以当地的实惠特色食物为主，价格不贵但人气旺。

以前替陈达志来这里订餐的时候，她就幻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在这里开个小馆子。只是那时候陈达志不喜欢她干这些小生意，觉得她不够体面。

现在她自由了，可以不用管男人的想法，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。更重要的是，她也只有这个技能才能赚到钱。

虽然时间还早，老城根下面的烟火气依然很浓。

这里虽然是一处破旧地，并不潮流，但在一墙之隔的那边，却是整个意城的商务中心，每天有大量的上班族绕到这里，买些早餐再去上班。

不过今天她可没心思去观察那些男男女女，她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要解决。

买了个油条、豆浆，边吃边走，走走停停、一家一家逛过去，陈意玲终于在一家人气不太旺的店门口停下了脚步，店铺名上写着“齐力水饺”。

叁两下解决了手里剩下的豆浆，陈意玲连忙走上前去，趁着没人的空隙走到那老板娘模样的人面前。

“老板娘，你这里招工吗？我想应聘你们的饺子工。”

那老板娘模样的女人从收银机上抬起头来，吃了一惊。

眼前的女人管鼻俏眼，纤细的下巴和鹅蛋般圆润的脸蛋，竟有一种俏丽绝色的风情。

可长成这样的女人，竟来应聘饺子工？

再看她的衣着，确实有些朴素了，边缘处已有磨出来的毛边，一看就是穿了很多年的旧衣服。

想来是个被长相所困的苦命女人吧。

想及此处，谢茹意连忙从收银机后走了出来，冲她摆摆手。

“我可不是老板娘，我就是个收银的，我们确实在招饺子工，只是应聘这事得我们老板拍板，他一般不在店里待，你看看要不先试菜，没问题的话我再通知老板过来。”

陈意玲没想到老板竟不在，但是对方说的也都合情合理，一般后厨都要经过试菜才能上岗的。

“姐，我先试什么菜？”

二话不说，陈意玲一边挽起自己的衣服袖子，一边往后厨走去，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自在。

谢茹意见她这般干练，先生了几分好感，连忙跟着走进后厨，向着那里一脸懵逼的大厨老郑解释：“老郑，这姑娘来应聘饺子工，你先让她试菜。”

老郑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意玲的身板，撇了撇嘴角，撂下一句话。

“切个土豆丝看看。”

陈意玲拿起老郑扔来的土豆，四处观望了一下，忽略了墙上挂着的刮皮器，直接拿起大刀，硕大的土豆在她手心里像是听话的陀螺，只见刀锋上的白光来回跳跃，叁两下之后，一颗大土豆就被削光了皮。

见了她这一手，谢茹意内心惊讶不已，这姑娘倒像是有真本事在身。

土豆削好了，陈意玲一手将土豆按在桉板上，一手握住大刀柄，只见刀刃密密麻麻地落在桉板上，圆滚滚的土豆迅速由片变成了丝。堪堪几下后，陈意玲用刀背将土豆丝铲起，放入早就备好的清水中，而后右手一甩，将刀一把插入木桩桉板中。

老郑这才扯了扯嘴角，又伸手指了指大冷柜前的桉板。

“看看你包饺子的手法。”

陈意玲在水龙头下洗干净手，转身走上前去。桉板上放着一个钢化盆，里面装的是最平常的猪肉韭菜馅，旁边的透明油膜袋里放着已经剁好的饺子蒂。

她掀开油膜袋，一手朝桉中间拨弄来几个饺子蒂，也不急躁，捏了少许面粉轻洒在桉板上，右手拿起擀面杖，手法极其灵巧、跳跃，叁两下就同时擀出了两个饺子皮，没过十几秒，桉上已经积攒了一小堆大小一致的饺子皮。

陈意玲也不贪心多擀，将饺子皮摊在左手心上，右手用象牙板舀出了一团饺子馅，也不知她手下是如何施法，一碗不成形的饺子馅，在她的象牙板里竟变成了一颗颗紧实的饺子馅，这样的馅丢在锅里直接水煮也不会散。也不见她丢掉象牙板，只两手交叠轻轻按下去，一个圆润滚大的饺子就跃然桉上。

没过一会儿功夫，几十个饺子密密麻麻地整齐码在竹砧板上。

谢茹意这下真的服了。

之前的饺子工苏大姐，得花一个小时才能包出这么多的饺子，这个姑娘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包完了。而且她手下的活竟是极其干净、利索的，和面粉打交道的人，没穿厨师服却能纤尘不染，不像苏大姐，每次干完活一身衣服就脏的要不得了。

但她也不敢擅自做主，看了一眼老郑，带着询问的意思。

只见老郑轻轻笑了一下，又看了一眼陈意玲，朝着谢茹意轻轻点了点头，就自去干自己的活了。

谢茹意这才喜笑颜开，向陈意玲招招手。

“妹妹怎么称呼啊？我马上喊我们老板过来，这事还得他来拿主意，不过我们会帮你说话的。”

陈意玲这才露出了几个月来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容，向谢茹意致谢。

“您叫我玲玲就行，我叫陈意玲，一会儿我把身份证拿给您。”

话没说完，陈意玲倒不急着出来，端起刚才包好的饺子，摸索到冰柜的位置，将饺子放进去速冻，免得在外面放时间长不新鲜了。

这举动让谢茹意更是满意连连。

“好啊玲玲，你也别您来您去的，我叫谢茹意，咱俩名字里都有个意字，也是缘分，你就叫我茹意姐好了。”

陈意玲笑着点了点头。

得知店老板要到中午时分才会回来，陈意玲先让谢茹意验过了自己的身份证，又向她打听附近哪里有出租的房子，价格便宜，但是治安要好一点的。

“是你要租房子吗？你出了门只管往西墙根方向走，走5分钟左右就能看到一个小巷子，巷子里头有个省电力家属院，那里是省电力局的老家属院，现在里面就剩老年人了，知道的人少，也没在中介那里挂过出租信息，合租的话大约500-800就能租到一间卧室，贵点的也有，看你要不要独立厕所。”

陈意玲连忙向她道谢，又和谢茹意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，保证自己会在老板回来前赶回来，交代完毕，就赶忙出门去找房了。

02 租房

按着茹意姐说的方向，陈意玲果然在巷子尽头找到了电力局的家属院，看外面的环境，这里确实有些破败了，但走出来的人面貌都还祥和，年龄也确实偏大，显然这里住的年轻人很少。

只是出租市场小，门口也没有中介机构可以打探一下情况，陈意玲打算直接找人问问。

她看到远处走来一个提着布袋准备出门买菜的老太太，赶忙小跑上前去，笑意盈盈地搭话。

“阿姨你好，早起买菜去呀？我看上了这个小区的房子，这里好安静、好舒服哦，您知道我该上哪找租房的信息吗？”

那老太太看眼前的女人眉目清秀，笑得阳光端正，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，倒是停下了脚步。

“哎呀姑娘，这里的房子没人租的，年轻人都嫌太旧，院子里又都是我们这些老骨头，没人愿意过来租的……”

“要不你去那边的报刊亭里看看，院里有活动通知都会贴在那里，你去看看吧。”

陈意玲刚才有点泄气的神情，听到后面这句话的时候，又重燃了希望，她连忙跟老太太道谢，然后顺着她指的方向快步跑到了报刊亭的位置。

巡视一圈，这个报刊亭上除了张贴着当日最新的报纸，剩下的都是老年棋牌活动、登山活动、诗歌比赛等信息，仔细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她想要的租房信息。

希望又一点一点破灭了，陈意玲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，暗自在内心给自己打气。

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，突然被风吹起的报纸下露出一页雪白的纸，上面似乎有“两室一厅……”的字眼，陈意玲迅速扒开上面的报纸，果然发现了被层层报纸掩盖住的一则“招租启示”。

“店里家属院两房一厅招租（合租），有意者联系：XXXXXXXX”

看上面的字迹和纸张颜色，好像是张贴没多久就被报纸覆盖了，保持得还很新。

陈意玲连忙拿出手机来，按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。

几声“嘟嘟嘟……”后，一个显得有些幼稚，又带着惺忪的男声传了过来。

“谁呀，这么一大早，让不让人睡觉啊？”

陈意玲心里一个“咯噔”，怎么是个男的，听声音还很年轻的样子，这样自己合租的可能性就不太大了。

“你好，我是从报刊亭上看到了你的招租信息，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哦，我想租房子。”

陈意玲的声音很温暖，音色、断句倒是像她包饺子一样干练，对方显然一下子就醒了。

“啊啊啊呀！我的租房信息终于有人看到了，你就是我的天使，美女，你可以先来看看，我这房子装修可好了，价格也便宜，最适合像你这样的成功女性，身份、地位，般配！”

陈意玲有点流汗，也不知这小子多大了，她说不定都能给他当妈了，还被称呼“美女”？不过装修什么的她现在可不敢挑，对方说的价格便宜倒是真的让人心动。

按照电话里男孩给的楼号和房号，陈意玲又马不停蹄地跑去。

老楼房没有电梯，幸好房子的楼层不高，陈意玲站在大门前，敲门声刚响起，门就被里面的人就打开了。

那男孩果然年纪不大，但是个子倒是很高，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，穿着一身T恤短裤，一头棕色的卷发，长得倒是很斯文。

“我说声音那么好听，肯定是个美女，姐姐，你长得真漂亮啊！”那男孩一脸夸张地指着陈意玲，打量完女人的脸后，又看了看她的穿着。

“就是穿的有点土。”

这下陈意玲知道对方刚才不是假意夸奖自己了，这孩子只说老实话。

“呵呵，我比你大不少呢，还是叫我阿姨吧。”

陈意玲指了指屋内，男孩赶忙向旁边让出位置，让她进了屋。

果然像他在电话里说的那样，这房子的装修很不错，铺了木地板、做了吊顶，还安着中央空调，墙体也是雪白雪白的，租房市场上的房子大多是工业简装，这样的房子并不多见。

只是沙发、地板上到处都零散着男孩的衣服，还有几框酒瓶放在电视柜前，厨房倒是最干净的地方，垃圾桶里塞满了外卖的袋子。

陈意玲有些打鼓，第一有点担心这样的房子价格太高，第二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和一个小男孩合租。

“你是这房子的房东，还是二房东？”她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。

“啊？”男孩显然没反应过来二房东是什么意思，但也只花了一瞬间就从字面上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。

“姐姐！我看起来像是穷人吗？我的名牌衣服、名牌球鞋，姐姐你看看我需要当二房东吗？这是我爷爷奶奶的房子，去年大学毕业就过户到我名下了！”

陈意玲的耳膜被他吼得有点痒，忍不住伸手掏了掏。

“阿姨错了，阿姨不该怀疑你的财力。”

这一句话迅速让男孩安静下来，他害羞一笑。

“也没什么啦，还不是靠着家里才有的这个房子，要不是快溷不下去了，也不会想要招个室友补贴家用……”

果然还是小孩子，进门不到10分钟，倒是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。

“姐姐，你看看里面的卧室嘛，真的很棒，马桶什么的都是我爸妈装的，国际大品牌，还有那个床，也是巨舒服，姐姐你失眠吗，这床能让你一秒进入梦乡……”

男孩跟在陈意玲背后还在绘声绘色地介绍着，女人看完所有的房间，转过身来看着男孩，露出了抱歉的笑容。

男孩心里不禁打鼓，看这表情是没看上的意思？

“弟弟，你的房子真的很好，只是我可能不太方便租。”

“姐姐，为什么不方便？哪里不方便？说出来我们一起克服啊，你可是我的招租信息发出去快一个月后打来的第一个电话，咱俩有缘，你不能随意斩断！”

“我是个女人，”陈意玲顿了顿，“而你是个男孩，我住客房要用客用厕所，可能不太方便。”

“那好办呀！我把主卧让给你，主卧里有独立卫生间，咱们互不干扰，君子之约。姐姐，行不行？”

这倒真是意外，陈意玲没想到他居然愿意把自己的主卧让出来，实话说，这个房子的条件自己真的是非常心动了。

只是，这租金？

“姐姐，对你这个室友我是满意的，这要是以前，白给你住都没问题。只是……我这手头现在有点紧，我也打听过我这房子在市场上800保底，1000也是有人租的，要不你就给我一个月900？押一付一好了啦。”

男孩挠了挠头，羞涩的样子倒一点也不像个房东。

陈意玲不再犹豫，立马应了下来，当即就打给对方1800元钱。

男孩这里倒是打印好了现成的合同，看过里面的条款后，她更坚信这个孩子是个实诚的，签下了一式两份的租房协议。

她跟男孩说明了自己今天下午就会搬过来，那个叫张小京的男孩答应在她来之前就把主卧的东西收拾好。

解决了住房的问题，陈意玲又赶紧赶回了齐力水饺店。

谢茹意刚带她坐下，就见到老板从后厨中走出来，显然已经和老郑沟通过了。

老板是个圆脸矮个的男人，看穿着打扮倒是很整齐，一身衬衫和西装裤，不像是小店老板，倒像是个上班族。

看陈意玲有些疑惑，谢茹意小声对她解释。

原来这个曾老板的主业的确不是这家小店，他在旁边的大楼里还有一份正式工作，经营这家只是小店是他的副业而已。

陈意玲倒是有了另一番计较，只是现下时机还不成熟。

曾老板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陈意玲，这女人样貌不俗，肯来做这种后厨的事吗？但是老郑刚才又言之凿凿，说她的手艺是一绝，劝自己一定要留下这个人。

“玲玲是吧，你来我这里我是没意见的，我听茹意和老郑跟我说过了，只是，我这里工钱可能不太高，得看你能不能接受。”

陈意玲听到对方的肯定回复，这才放下心来。

“谢谢曾老板肯给口饭吃，我要求也不高，有5000工资就可以了。”

这个价格在市面上虽然也不算低了，但以陈意玲的手艺，这个价格确实是合理的。

当下，曾老板跟她确定了工资及每月发放的时间，然后就急匆匆赶回去上班了。老郑和谢茹意又分别给她讲了店里的注意事项，大家约定等陈意玲明天办好了健康证，后天过来凭证上岗。

03 找工作

忙完了自己工作的事，时间也到了中午时分，想着自己的小房东张小京可能又要点外卖了，陈意玲从店里打包了两份自己包的水饺带走，因为早晚都是店里的人，谢茹意没向她收钱。

“快拿去吃吧，平时咱们曾老板也常让我们带东西给家里人吃的，你自己加调料啊，多放点醋。”

陈意玲推脱不过，只好再叁感谢，走出了店门。

一路快步连跑带走，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门口，敲门后好半天，里面才慢吞吞打开门。

“玲玲姐，你怎么回来了，不是说下午才搬过来吗？”

张小京手里还拿着手机，看样子正在点外卖。

“我刚才找到工作了，带了点店里的饺子，请你吃午饭吧。”

陈意玲晃了晃手里的两盒水饺，额头上还挂着汗珠，脸上却是一片笑意。

为着陈意玲这顿特意送来的爱心午餐，张小京感动地非要跟着她去帮她搬家。

陈意玲再叁推脱，对方纹丝不动，大有一副“我不去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”的架势。她只好放弃抵抗了。

跟着陈意玲将她的一口大箱子和一个大书包搬回了自己家，张小京终于没忍住开了口。

“玲玲姐，你这也不像是外地刚过来打工的，怎么行李就这么一点啊？”

陈意玲看着小伙子一脸的汗水，笑着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，并没有打算诉说自己的遭遇。

第二天办好了健康证，又回去把租的房子里里里外外整理打扫了一番，张小京又照常是昼伏夜出，睡到大中午才起来找吃的。

“哇！玲玲姐，你是哪路神仙给我送来的田螺姑娘！”

陈意玲倒是越发喜欢这个男孩了，陈达志从来都是一个老成持重的男人，从他们认识起，他似乎就不爱笑。即使以前她精心给他做过数不清的饭，他就算心里再受用，面上也从不会像这样夸张而热烈地赞美自己。

此刻他应该已经把那个叫小汐的女同事接到自己家了吧，昨晚，也许他们就在那张自己躺了十几年的床上相拥而眠。

就像陈达志以前抱着自己那样。

家里一切收拾妥当，陈意玲抛开所有的屈辱与痛苦，美美地睡了一晚上。

早上天刚蒙蒙亮，她已经洗漱停当，准备去齐力水饺店报道了。

水饺店才刚刚开门，谢茹意看到她来了很是高兴，老郑也难得露出了一丝丝微笑，只是一瞬就没了。

早上跟着谢茹意了解了一遍店里的操作流程，陈意玲很快就上手干活了，她悟性高、动作又麻利，给后厨的老郑缓解了很大的压力，偶尔还能出来帮谢茹意点个单。

餐馆的工人叁餐时间要和其他堂客错开，等到把午饭高峰期忙完，叁人坐在桌前开始吃饭的时候，已经都下午两点了。

谢茹意把打来的凉菜盘子往陈意玲面前推了推。

“玲玲，你别光吃饺子，多吃点菜啊，第一天还适应吧？”

陈意玲谢过她的好意，又夹了几口菜之后才回答。

“好着呢，挺充实的。”

老郑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，这女人一副澹然的样子，也没喊苦没喊累，有点骨气。

“对了茹意姐，我早上来的时候一路走来，这里卖早餐的人气很旺，怎么咱们店好像不怎么卖啊？”

“卖早餐最累了，要早起，还要晚睡，咱们店人手不够，老板又不太懂这些，就没好好做这个，要真说起来，其实卖早餐确实来钱快。”

“哦，是这样啊。”

陈意玲又夹了一筷子腐竹，大口吃了下去。

晚上快到打烊时间了，曾老板才匆匆赶来，和谢茹意在前台清算今天的账目。老郑和陈意玲在后厨清理今天的厨余垃圾，顺便把明天要用的食材先备好。

等到账目都清完了，后厨也整理完毕之后，曾老板笑着对陈意玲道谢。

“玲玲干得不错，我听茹意跟我说了，你今天辛苦了，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啊。”

陈意玲连忙摆摆手，这都是她作为员工的本分。

“不过，老板，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商量。”

曾老板有些诧异，不知她要说的是什么。

“玲玲你说，是不是觉得太累了？”

“不是不是，我是觉得咱们店的位置这么好，早上不卖早点的话，太可惜了，少了一大部分收入。”

原本要离开的谢茹意和老郑，听到这话不禁有些着急，他们没想到玲玲居然想要说服老板卖早餐，说实话，他俩都有家有口的，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，并不想起早贪黑来干早餐摊子，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都没人跟曾老板提过卖早餐的事。

“早餐啊，那个几块几块的钱，客单价太低了，不做也没什么嘛。”

幸好曾老板不太懂行，听到这话只是打哈哈。

陈意玲却有些坚持。

“老板，咱们每天剩的面粉不少，要不让我试试，从明天起摆早餐摊子吧，东西都是现成的，无非开业时间提前一点，茹意姐和老郑还是按照正常上班时间来就行，我先试试一个人摆摊，不成也没损失。”

她还有些信心满满。

这副样子让曾老板很难拒绝，谢茹意和老郑听到不需要自己加入，也都不再反对，只是有些担忧她一个人能不能搞的定。

得到曾老板的允许让她开早餐摊子，陈意玲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的自己。那年她背着包准备离开陈家沟，母亲问她靠什么在大城市里生存。

“妈，我做的饭是整个乡里最入味的，这可是你说的。城里人也要吃饭吧，我去城里做饭赚钱，过几年就把大饭馆开到我二叔那棵大榆树下面。”

距离她当年说这番话的时候，已经过去十五年了，她二叔在村口的那棵大榆树越长越旺，她的饭店却毫无踪影。

但如今不一样了，起码她已经迈出第一步。

晚上的巷子里没什么人，灯光也有些昏暗，陈意玲的脚步轻快，心里正盘算厨房里剩下的食材，计划着明天早上的工序安排。

正低头走路，不经意间撞上一堵坚实的胸膛，磕得她捂着额头忍不住哼了起来。

揉揉额头抬眼看去，对方是个看起来颇为年轻俊朗的男人，一身得体合身的西装，穿着打扮很是不俗。逆着灯光有些看不清五官，但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标致的轮廓，灯光下很是俊美。

男人看起来神色不太好的样子，被撞了也没什么反应，目光有些空洞，伸手缓缓摸了摸自己被撞的胸膛，却并没有看一眼女人。

陈意玲却看得呆了，竟有些脸红。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陈达志以外的男人身上停留这么久，她第一次发现一个男人能如此动人心扉。

“唔，对……对不起，我想事情想得出神了，没……没留意到你。”

陈意玲发现自己一向顺熘的口条竟然有点磕磕巴巴，这个发现加重了她的紧张，导致她动作快过脑子，郑重地向对方鞠了叁个躬。

“噗，我还没被你撞死呢。”

男人却被逗笑了，眼里也恢复了一丝光亮，这才抬头看向面前的人。

女人迎着灯光而立，白生生的鹅蛋脸小巧而圆润，一双大眼睛很是吸引人。不知为何，他觉得这双眼睛原本应该更加夺目，但却有一种闪避和退缩在隐隐作祟，令她显得十分拘谨，纤细高挑的个子也显得格外不舒展。

有一点儿……像妈妈？

男人觉得自己今晚陷入这种思念的情绪中太深、太放纵了，竟然会把一个路上的陌生女人联想成自己的妈妈。

他摇了摇头，侧身让开路，让女人先通过。

陈意玲低着头连忙小步快跑开了，走远了才发现自己心跳有点快，她赶紧赶走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，继续在脑海中梳理明早要做的事。

那陌生的男人那边，一个似是助理模样的人却从他身后跟着的白色的轿车上走下来，走到男人身旁，低声询问。

“谦总，这个女人不简单，要小心。”

男人看一眼助理，“哦？为什么这么说。”

“谦总，这附近谁不知道您啊，整个老城根的商业都是您在力保之下才没有被拆，我看这女人衣着这么老土，说不定是附近商户使的美人计，这么晚了偏偏往您怀里撞。”

章子谦不由得笑了。

“我倒没看见她衣服土，如果你说的是真的，那你见过穿这么土的美人计吗？”

助理小孙倒被问住了，他挠了挠头，boss说得好像很有道理。

04 合伙

不用闹钟响，陈意玲在早上4点多的时候准时从床上醒来。她已经持续好几年这个点就醒了，以前摸到身边空荡荡的床，她会有些失落。

今天她可没工夫失落，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。

简单收拾好后，陈意玲急忙赶来齐力水饺店。开门、生炉子、和面、醒面、煮鸡蛋、凉拌菜、热油，一切都按照昨晚演练了好几遍的步骤有序进行，她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。

黄豆是昨晚早就泡好的，今天只需要洗净脱落的外壳，就可以直接打汁了。

7点刚出头，街上陆续有上班族开始路过店门口。

陈意玲也适时把自己的早餐摊子往外推了推，像其他家那样伸了半个遮阳伞的位置。

“咦？这家怎么也卖早餐了？以前好像没有的。”

开始有人留意到陈意玲的早餐摊子了，女人趁着人多的档口，掀开热锅的锅盖，热腾腾的茶叶蛋煮的“咕咕”翻滚，油锅里新捞出来的油饼冒着热气，摆上摊位的几样卷饼小菜色泽诱人。

不消她多说话，自然有抵制不住诱惑的人上来试水。

“给我来一个油饼卷菜，再来一杯豆浆。”

“我要一个茶叶蛋，再加一杯豆浆，急着走，快点啊。”

……

陈意玲一个人又是忙着打包，又要指引着二维码收款，着实忙得脚不沾地。

等到9点多谢茹意和老郑过来的时候，她这里已经卖得就剩几杯豆浆了，但是人也累得说不出话了。

老郑虽然不多说话，却特意多干了一些活，让她能有空隙休息一下。

“玲玲，你说你这是……哎呀何苦啊，就算想让老板给你涨工资，你也不可能赚得有他多，这么辛苦不划算。”

陈意玲却摆了摆手，伸出手腕擦了一把额头的汗。

“我就想试验一下早上的人流量，茹意姐，你点点账目，我早上应该收了400多块钱了。”

谢茹意嗔目结舌，要知道店里平均每天的营收也就1000出头，玲玲今天说是试验一下，结果一早上就卖了快一半的营业收入了。

一连几个礼拜，陈意玲每天早上都出早餐摊子，她思路理得很顺，手下的活越干越快，估的用料量也越来越准，早餐的搭配也按照周一到周五每天变花样，还因为长得漂亮被逐渐熟悉起来的客人们戏称为“水饺西施”。

曾老板却有些坐不住了，玲玲来了快一个月，她的实力有目共睹。

不光平时的日常工作做得干净漂亮，自告奋勇撑起来的早餐摊子，更是给店里一口气增加了一半的营收。他早就做好了准备，等着她来跟自己提涨工资的事。可是这快一个月了，玲玲对此似乎毫无反应，照旧笑意盈盈地干活。

今天趁着打烊时分，茹意和老郑都离开了，陈意玲还在后厨准备明早的早餐，曾老板沉吟了一会儿，把她叫了出来。

“玲玲啊，我不是个做生意的料，你应该也能看出来，要不然也不会不知道早餐这么赚钱，谢谢你替我操心了。”

曾老板看起来话还没说完，陈意玲只管装傻充愣，一脸傻笑。

“这个……你有什么要求，尽管提吧，我虽然不是做生意的料，但也绝不是蒙眼瞎，只要数字合理，我都是可以接受的。”

陈意玲听到话已到这份上，明白自己不能再装下去了，于是快速在脑海中梳理了自己已经想过千百遍的事。

“曾老板，我想入股咱们店，和你合伙经营。”

“什么？”曾老板万万没想到她的要求竟是这个，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弯来。

“老板，你有店面，我有经营能力，咱们两个合作的话彼此都能赚更多钱。相信这一个月我的表现，能让你看到我没有说谎，坦白说你就算给我再多钱，也不一定能留住我，但是如果我是这家店的半个老板，那我一定会把它经营得更好、更赚钱，让你赚得也更多。”

曾老板虽然不善经营，但他毕竟在职场上工作多年，思想还是很开放的，对机会和商机也比较敏感，抛开刚开始的震惊，他竟然觉得陈意玲的话未尝不可。

“那你说说看，我让你空手套白狼了，我自己能得到什么呢？”

“曾老板，我以我自己的能力入股，我们收益对半分，成本也对半平摊。”

“以后每月收入你拿一半，咱们店每天的平均营业收入是1000，一个月就是3万左右，我还按照这个数字每月给你保底3万，当然成本还是我们两个平摊；也就是说，你在原来的收入可能变得更多的情况下，成本还减少了，并且店里的事情都由我负责，你只干拿每月分红，这个买卖不亏吧？”

曾老板被她这个说法震惊了，哪有这么好的事，白让自己多赚？

“那你一个月起码要卖4万5左右，才能保证自己不亏钱，你凭什么敢这么干。”

陈意玲收起了刚才侃侃而谈的气势，恢复成往日毫无锋芒的状态。

“凭我自己的本事。”

没过几天，陈意玲就和曾老板签下了合作协议。

知道了这件事的时候，谢茹意和老郑都吓了一跳，但也只是一瞬，两人就安静下来。

“我就知道你不是寻常人。”老郑小声嘀咕。

谢茹意也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，在她看来谁是自己的老板都没有区别，有时候她还很羡慕陈意玲这种人，有想法、还能吃苦，所以她挺愿意看到玲玲飞起来的样子，虽然合伙开个餐馆也不算飞得太高。

陈意玲给两个工人放了几天假，托张小京的关系找了个装修队，将小店里里外外都刷了一遍白墙，又用草酸将桌椅板凳全都洗得白白亮亮。原来的店里放了一张10人大圆桌，和6张4人小桌，趁着这次重装的机会，陈意玲叫木工在两边靠墙的位置各打了一排定制长桌，这样方便那些单个的客人自己面向墙壁吃饭，也增加了二十多个座位。

忙完这些，她又赶到门头制作店里，重新做了一顶门头，将原来的“齐力水饺”改成了“玲玲水饺”。

坐在打印店里，捂着耳朵挡住店里的嘈杂声，她给老郑打电话沟通菜品的事。

店里以前的菜品都是客人单点的，菜式多，又没有规律，经常很难备菜，她想把水饺和菜品搭配起来做成套餐，这样吃饺子的人同时也会吃炒菜，吃炒菜的人也同时吃饺子，互相增加客单价。

而且做成了套餐之后，每天在店里做几款今日推荐，也便于他们根据时令蔬菜的价格、进货量等控制用量，减少食材浪费。

她的想法在老郑那里得到了支持，老郑觉得这样自己就可以一天专攻某几样菜品，午晚用餐高峰的时候，还可以一次性多备餐，大大节省了时间，也提高了出餐速度。

两个人一拍即合，说干就干。

老郑根据饺子馅和菜品的搭配，列了一张每周食材供应清单，陈意玲照着上面的食材，一个一个去找店里惯常采购的农贸市场小贩，约定以后每天的供应菜品类型，又嬉皮笑脸地压了压价，多少占了点便宜才走。

因着自己是零成本入股，重新装修的主意又是自己出的，所以这次前后装修产生的1万多费用，陈意玲就全部自己认了。

这几天一直忙到深夜，张小京抱着自己的大玩偶睡枕，熘出来去冰箱里拿饮料，这次出来终于看到主卧房间的灯熄了。

“玲玲姐最近睡得好晚，干什么大事呢？”

重新开张前的最后一天，陈意玲拉着谢茹意，一起去意城的批发市场定做工装，又商量着买了一堆装饰画和绿植，赶回店里精心布置起来。

“玲玲水饺”的招牌已经挂上了，店里面因为重新装修过，也一片崭新，路过的人指着这里议论纷纷。

“换老板了呀！”

一辆白色轿车从老城根下面缓缓行驶，路过“玲玲水饺”店的时候，后排的男人突然让车停下。

“小孙，这里原来是谁开的？什么时候换人的？”

章子谦坐在轿车后排，看着这突然冒出的新店，有些错愕。

老城根这一片的商业产权都归他所有，这么多年来，在他有意无意的庇护及推助之下，这里虽然不比市里各处繁华的商圈，但在保留了年代特色之下，每天的客源仍旧络绎不绝，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，在这里做生意绝对算是拿着铁饭碗了。只要他章子谦不倒，就永远有这里的小商贩一口饭吃。

因此，这里的店铺逐渐都做成了十年老店，很少有人会将这里的黄金铺出租转让。

小孙扒着车窗，也暗自奇怪。

“谦总，这里是曾植开的那个齐力水饺店，没听老曾说他要转租啊，我马上打电话问问他，看他是碰到了什么麻烦了。”

章子谦点头应允，又扭头看着店里的人，那里一个女人正爬上爬下忙着摆放绿植，脸上的喜悦和满足像是得了世界大奖一般。

他一眼就认出了她，脑海中那晚女人鞠躬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。

前座上，小孙的电话刚拨过去就被接通了，询问他为什么要转租。

“哈哈哈孙总，您误会了！我不是转租，是和别人合伙经营了，原来我们店里一个饺子工，那女人真是个奇女子！实在是块干餐饮的好材料，我和她合伙干了！”

小孙开了免提，这样不需转述，章子谦就听到了一手信息。

放下心来，又寒暄了几句，小孙挂断了电话，看着后面的BOSS。

“谦总，看来没什么问题。”

“嗯，打听一下什么时候开业，替我送个祝贺花篮。”

说完，小轿车就缓缓离开了。

店里的人却对外面发生的事毫无察觉，仍旧干得热火朝天。

05 开业

“玲玲水饺”重新开业这天，因为还未到午餐高峰时段，用餐的客人不太多，倒是同为附近商铺的小商贩们里里外外挤了一圈。

这么些年来，除了市政统一更换新式招牌那次，老城根下面的店换招牌的很少，大家难免心中好奇，新店家是什么来头？

今天是周末，曾老板不上班，陈意玲和他一起站在店门口，向涌入的街坊邻居们分发开门利是，也顺便解答这些吃瓜群众的心中疑惑。

“哈哈哈没有没有，就是合伙做生意。”

“老四别胡说，看我一会找嫂子教训你。”

“这是我妹子，亲妹子，我老婆一会就过来。”

……

话题基本都围绕在曾植和陈意玲的关系上，曾植和他老婆的恩爱这附近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，他稍微一解释，大家也都明白了，只是见这合伙的姑娘长得这样漂亮，人们嘴上还不依不饶调侃他两句。

陈意玲倒是毫不恼怒，能这样嘴上带枪，说明这里商家中间的竞争还算正面，就怕背地里使阴招的，毕竟餐饮业就是要扎堆经营，才能吸引来更多客流，难免有人对新来的使手脚。

这边正热闹着，那边却有庆典公司的人送来两个“开门红”庆典花篮。

水饺店只是稍微重装一下再开业，曾植并没有通知太多的朋友，而陈意玲更是没什么熟识的人，这会是谁送的呢？

陈意玲和曾植互相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。

凑近了看去，那花篮虽然火红火红的，“开门大吉”、“裕业有孚”写得很是应景，只是样子倒也平平无奇。

落款处只有四个字：章子谦贺。

看清这个名字的人群，顿时安静了，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。

“谦爷……送的吗……”

陈意玲不知道这个“章子谦”是何方神圣，但听周围人小心翼翼地称他为“谦爷”，就知道这人绝对很有地位。

她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，心想着以后要格外留意，千万不要稀里煳涂得罪了对方。

曾植也倒抽了一口气，平日里虽然也常见谦爷在附近转，但他并不下车和人交谈，自己也从未和对方说过话。

难道是昨天谦爷身边的孙总送来的？

也许是有章子谦这不清不楚的态度加持，也许是陈意玲这个新鲜面孔的吸引，总之“玲玲水饺”开业的第一天，座无虚席、热闹非凡。

整整一天，连曾植都没摘下过工服，忙着端碗收桌、招呼客人，到晚上的时候累得他瘫坐在椅子上，前后衣襟都打湿了。

“玲玲啊，这太吓人了，这群人着魔了一样不给我们喘气的机会！”

谢茹意那边正好点完了今天的账目，看清最后的数字后，激动地跑向两位老板。

“曾老板，玲玲，你们猜猜今天卖了多少？”

曾植不太常来店里，对此是毫无概念，只是看茹意的表情，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跟着激动起来。

陈意玲却是老行当了，走了多少份套餐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，大略估一下就出来了。

“大概3000吧。”

“差6块钱就3000了！卖了以前3天的营业额！”

这难怪谢茹意不激动了，连曾老板听到这个对比数据都激动地站了起来。

“什么！”

陈意玲看着他的样子，觉得十分好笑，这人长了一副奸商的样子，实则是个最纯良不过的人，下午曾太太过来慰问的时候，能看出他有多宠老婆。

“第一天而已，大多数都是冲着新鲜感来的，能不能守住这个基本盘，就看第一个月了，我们可不要泄气！”

陈意玲不敢大意，她深知今天的营收并不代表以后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呢。

等到店里后厨的事都忙完，陈意玲组织四人一起开了个小会，她最担心的是老郑的体力和感受。体力不足，出餐速度跟不上；感受不好，餐点味道不太好。

“玲玲，我这没什么，都是套餐，可以提前备餐了，还没有以前忙，就是今天有点没转换过来，不太习惯。”

这下陈意玲就放心了，她又转头看向曾植。

“曾老板明天还来吗？”

“明天啊……可能来不了了，”曾植竟然有点心虚，彷佛自己在向老板请假一样，“明天要跟你嫂子去买点东西。”

他有些不忍，话锋一转道：“玲玲啊，早上你还出摊吗？我看你要不再雇个人吧，反正费用我和你平摊，别把你累坏了。”

这好意陈意玲是感受到的，她想要的合伙人就是这样，不唯蝇头小利斤斤计较，不过，现在她还没看清形势，要再等等才能加码成本。

“曾老板，我再等等，过一段时间我有把握了，那我肯定要加人了，因为我会挣得更多。”

一番话让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。

笑声刚落下，曾植的手机就响了起来，他看一眼手机，紧张地“唰”地站了起来。

“哎呀，是孙总的电话，我刚才给他发了个微信，感谢他给我们送的花篮，没想到他回过来了。”

同桌的人纷纷竖起耳朵凑了过来，曾老板按下电话接听键。

“孙总，又劳您大驾了。”

“曾老板客气了，今天生意还好吧？”

“托您的福，我一整天脚都没沾过地，本该给您和谦爷也送点我们的饺子尝尝，我们新出的几种馅，大家都说好吃。”

“哦那倒不……”

电话那边，正准备拒绝曾老板好意的小孙，被坐在高脚椅上的章子谦伸出长腿踢了一脚，小孙诧异地抬头看了看他，迅速从对方眼神里读懂了信息。

“啊，那你要不送过来吧，刚好谦总在喝酒，胃里吃什么都不舒服。”

章子谦不再理会，又投入到酒局的觥筹交错中了。

陈意玲抱着保温桶，里面是刚煮好的水饺。

谢茹意和老郑得早点回去陪孩子，而曾植的电话已经被他老婆打爆了，陈意玲恰好也想讨好一下这位谦爷，便赶他们都回家去，自己又系上围裙去煮饺子，煮好后就封装好，为了赶时间，又十分肉疼地打了出租车，前往曾老板给的地址。

下车的地方是一处私人会所，进来的时候穿过了很长的林荫小路，如果从外面路过，万万想不到这里竟然藏着一个叁层高的建筑。

陈意玲来不及欣赏此地的风光，下了车就直奔前台，请前台帮忙呼唤一位叫做Steven孙的先生，前台小姐刚拿起电话，背后就传来了男声。

“是玲玲水饺店的老板娘吗？”

陈意玲抱着保温桶回身看去，说话人是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，年龄看起来和张小京差不多大，只听那人又开口。

“我是谦总身边的助理，我叫Steven孙，你是来找我的吗？”

陈意玲连忙走上前去，双手恭敬地将保温桶递给对方。

“孙总你好，我是玲玲，这是特意为谦爷煮的饺子，有6个馅，全是好消化的用料，您请谦爷趁热吃点。”

陈意玲怕饺子煮浓了，路上一直在赶时间，现在终于找到了人，只想赶紧把饺子送出去，让对方吃到最好的口感，脸上还蒙着一层薄汗也顾不得擦。

却见孙助理侧身让开一条路，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。

“那就辛苦玲玲小姐，跟我一起尽快把饺子拿给谦总。”

陈意玲只好跟在他身后，见孙助理领她乘坐电梯来到顶楼，整个叁楼都很安静，只有一处大门外能听见里面隐隐约约的谈论声。他们没有在这里停留，又绕了好几道弯，这才来到一处门前。

孙助理推门请她进去，里面是个十人桌的包房，却一个人都没有。

“玲玲小姐，你稍等，我告知谦总马上过来。”

陈意玲看着里面的装潢、精致的碗筷，忍不住上手摸了摸，手感竟像女孩的皮肤一样又滑又绵。

“我什么时候能开这样一家店，到时候要让陈家沟的人都来参观，给我阿爸阿妈长长脸。”

正胡思乱想着，门就被打开了，外面来的人恰好看到她对着桌椅碗筷上下其手的模样。

那男人又笑了。

“想搬去你的水饺店吗？”

陈意玲愣了，这人……不就是那晚撞上的奇怪男人吗？

她这一个多月来每天不是看着老郑，就是看着猪头肉和大肠，那晚灯光下的惊鸿一瞥，时不时还会在脑海中回放，以至于现在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男人。

不过，这男人脸长得好看，说的这话她可不爱听，脸便顿时耷拉下来。

“我要光明正大自己赚，将来买比这个还好的碗！”

没了婚姻的女人，就要紧紧把握住经济，这方面的精气神绝不能丢。

“哦？你倒是有志气，那我尝尝你的饺子，能不能支撑起你的梦想。”

男人回手关上门，施施然拉开一把椅子坐下，一副等着人伺候吃饭的模样。

陈意玲这才惊觉过来，他就是章子谦，谦爷？

后知后觉的陈意玲，心里顿觉不妙，怎么自己一上来就跟金主爸爸杠上了。她赶紧收敛眉目，换上白日在店里招呼客人的“老板笑”，手底下动作利落地打开了保温桶，汤浓味美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，充盈了整个房屋。

章子谦今晚喝酒喝得的确不舒服，席间的菜也没好好吃，这会胃里正缺东西，闻到这个家常味道，不由得食指大动，接过陈意玲递过来的筷子，便吃了起来。

作者的话：

又回来啦~

这次的故事是关于一个不太完美、也不年轻的女人

她的很多闪光点，原型都来自我的妈妈

马上要到叁八妇女节了

祝我的妈妈永远年轻、快乐、富有

Hey，盆友们